2023年1月25日

【觀自在】

 

阿郎撰寫

新春期間,米香不免俗的,去到廟裡拜拜,祈求工作順利、身體健康。漫步在香火鼎盛的寺廟,偶然看到櫃子上擺滿很多隨喜的手抄本供民眾索取。隨手翻了本「心經」,馬上映入眼簾的,便是大名鼎鼎的名句:「觀自在菩薩,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」。不知怎地,米香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好一陣子,視線完全離不開開頭的這一句話。

觀「我」在
騎車回家途中,米香思索著:「不是沒看過心經,但,為何這一次翻閱時,心頭好像被前面的第一小段話電到,有一種無法組織成文字的感受在其中醞釀著,那到底是什麼?」

回到了家,鄰居的一個小小孩正被大人逗弄著。此時米香好像被電到了一樣,腦中許多靈感一下子湧上心頭。快步沖向電腦前,急忙簡略的記下一些文字:

『在給予小孩一個名字之前,「它」已經在自動運作了,名字「小明」是之後被添加上去的。但在添加初期,「它」還因不習慣名字的存在,而會以第三人稱角度來稱呼自己為小明,會說小明痛痛、小明想吃飯飯。一段時間後,我、小明就完全代表了「它」。觀察這一過程,事實上,真正運作的是「它」而不是「我」、也不是「小明」,也可以說,「我」、「小明」是之後覆蓋在「它」之上並篡位「代表」了「它」。同時,有一股「認同」的效應在其中運作著。慢慢會認同這一切都是「我」或「小明」在行動、在思考、真正有功用的是「我 - 小明」。此時,「它」反而完全隱身不見了』

米香下了一個結論:看見那「不存在的」,卻看不見那「存在的」。心裡同時慢慢的浮現一個奇怪的問題:心經第一句話為何是「觀自在」?好像在特別強調般,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刻意感。如同白鯨記第一句話是:叫我伊實瑪利。難道,心經這第一句話要倒著看?觀自在,可以白話叫觀我在,嗯,有什麼問題?

「我」在?
看著剛剛寫下來的那一段敘述,「我在」是第一個出現的概念。當然,這時候不會說「我」,那是一種「存在感」的統稱概念。或許,那正是原初分裂的第一念,在那一念之前,或許小孩對於你我他是沒有分別的,但誰知道呢?可是,在「我」出現前,在這小孩身上,已經有某個「它」在其中運作著了。難道,自始至終,「我」並不存在?米香再次對照自己前面寫下來的靈感。

我可不可以說,「它」與心智交疊時,出現了「我」的現象,如同海市蜃樓。為何要強調「我在」、要「觀自在」?是否是因為存在的只有那個「它」而非「我」?如同七彩與「彩虹」?其實是「它」能知萬物,而非「我」能知萬物,「我」其實也只是被「它」所感知到的一個現象而已?我先稱「它」為「覺知」好了,不然很饒口。

「覺知」比「我」更加的底層,如同鏡子之所以能鏡射萬物,不是因為鏡子,而是「鏡射之力」。鏡子是承載「鏡射之力」的容器,鏡子存在,「鏡射之力」便存在。鏡子無「我」,依然具有鏡射之力;「覺知之力」無「我」,依然具有能知萬物之力。但因身體具有心智系統,故只要身體、覺知之力、心智三者存在,「我」便被創造出來。如同「海市蜃樓」的出現,是一種剛好的因緣條件下就自然出現的。雖可以感知到「我」,但它實質上卻不存在。如此一來,「我」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在?

難道,「觀自在」,其實是要人通透「我在」這一念的虛妄不實,而非確定「我在」!是要人觀照「自己不在」!而回歸源頭、徹底實踐、完全活出這一念出現之前的「真我」,謂之「行深般若波羅蜜多」。但若無法透徹「我在」的虛妄,何來「般若波羅蜜多、乃至下句的照見五蘊皆空」?那麼一些開悟者苦口婆心、要人認清「我不是這個身體、我不是這些念頭感受」,其實正是因為「我」根本「不在」,而不是以「我在」的身份去堅持「我不是這個身體」這個概念??米香不知為何全身微微顫抖著。

個體性
敲擊鍵盤的手一邊顫抖,一邊不停的敲打著:只有從「個體」存在的角度,才會衍生後來的「五蘊」,才有貪嗔疵慢疑等五苦。才有大師說:「「你」才是求道路上最大的障礙」,也才有後來開悟後會宣稱:沒有求道者、也沒有開悟者。幹,原來一開始,「我」就不存在,而認同我就是「我」、同時認同我就是這個身體、這個身份,就註定住進了一個沒有出口的「牢房」,因為,「我」正是那牢房「本身」,同時也是「囚犯」本身,而一旦開悟,就會了解,根本沒有牢房、也沒有囚犯。那不正是那句最有名的禪語:無門之門。

喔,夠了,真的夠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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