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4月20日

人為什麼會感到痛苦


阿郎撰寫

此篇文章緣由:
家人在為一位朋友撥筋時,這位朋友在身體放鬆之餘,提出一個問題:「人為何這麼痛苦」?並且請家人將這問題帶來給我,希望知道我對這問題有什麼看法。

初聽這問題,我靜默不語。

家人:是否沒有想法?

阿郎:嗯,就讓這個問題停留在那裡。

事實上,這是一個千古難題,歷代多少才智過人的專家學者高僧,都試圖回答這個問題,並且解決這個問題。而這個問題經歷人們自豪的「社會進步」後,不但沒有被回答、沒有被解決,人們的痛苦反而更加深了。所以,市面上所有身心靈或宗教的書籍加起來,也許也無法完整的回答這一問題,畢竟,佛陀證道後也說了40多年阿。

  • 這個問題是個問題
你悲傷時,你感到痛苦;你憤怒時,你感到痛苦;你無能為力時,你感到痛苦;甚至你快樂,你也會痛苦。當「我為何這麼痛苦」被當成問題提出來時,就註定快樂也會使你痛苦。因為想要一直快樂、想要留住快樂、想要「控制」快樂去留,就像你只想要硬幣的正面,否定硬幣的反面,就註定這枚硬幣無法完整,你的人生無法完整。這不是「想要快樂難道不對嗎?」的問題,而是,這是無法認清事實、無法接納現實,這是一種佛家所說的「癡」,意指「無明」、無意識的狀態。我們以為快樂與痛苦是兩個相反不同的東西,所以可以分開追求。但相反的東西會會合,你必須成為兩者,因為你是相反兩極的會合,你是一個綜合!不可能去否定其中之一,而只成為另外一個唯有當你能夠生病,你才能夠知道健康是什麼,否則你無法知道它;唯有當你知道緊張是什麼,你才能夠知道放鬆它們是一起進行的。緊張和放鬆是在一起的,你必須兼容二者,不抗拒其中之一,超越才有可能。

  • 頭腦總是在追求
看看身邊小朋友的發展過程,從第一個「我的」出現開始,便不斷增強聚集各式各樣「我的」質量,它幾乎成為一種慣性、一種制約。最後,當你暴躁時,你追求「平靜」;當你年老時,你追求「保持年輕」;當你在下位時,你追求「在上位」。頭腦總是在追求,總是從你目前這一端,拉著你移往另一個端點去。所以當你還在這一世,你已經在寄望下一世;當你在此岸,你卻眼巴巴著彼岸。

  • 無限擴大的「自我認同」
從「我的( )」出發,括號內填上的每一項內容,都成為一種自我認同。我們似乎很難以「nobody」的樣貌存活,縱使是修行,總還是會灌上XX教、XX法師、各種身份、角色、形象。認同形而上與認同物質金錢,兩者並沒有不同。認同「我在幫助人」與認同「我很卑微」並無不同,這其中,都含有對「我」的認同性質。更厲害的是,一個「永久的靈魂」的概念、一個「自己」的概念,繼續在人們的頭腦裏耍把戲,就算身體死了,你也想要確定「我將會活下去」。它死後要上天堂,要去天堂享受,像是一種成就、一種證明。某些教派叫人放下「我執」,卻同時提供一種上天堂、入涅槃的夢想供人們追求,這更像是慾望的變形金剛。我們不禁要問:一個知道自己不朽的人,能夠被征服嗎?他們不可能對任何征服者讓步。但多數相信永生的人,他們的真實是「恐懼」,恐懼才是真實的,永生只是一種信仰。如同那些讀經、抄經的人,他們喜愛這些經文,他們重複唸它,他們每天頌唸它,甚至規定自己每天要念幾次。他們喜愛這些經文,期待這些經文可以回饋給他們福報、平靜、消災解厄。「慾望」始終無所不在,他們念頌這些經文,但卻不去變成它;不是實踐它,而是「信仰」它。讀佛經,並不比讀一本小說高明或神聖。它們都是文字,如果一個人不以內觀的品質去讀,即使讀佛經,也同樣會把人帶進黑暗的意識之坑,像世俗的文字一樣。「我執」可以是任何東西、任何信念、任何形象,但最大的「我執」,卻是「我」。


  • 我是誰
從「人為何這麼痛苦」這一個大哉問,漸漸的,我們又接近另一個千古大哉問:「我是誰」?當說到最大的執著,是「我執 - 我 」時,不可避免的,就會碰上這一個難題。這讓我想起佛陀傳道40多年,說了無數的話,但有一件事情是稀少的,那是「花的傳道」:有一天他手上拿著一枝蓮花來,靜靜地坐著,一句話都沒說,有一萬個門徒在那裏,有一千個佛門弟子也在那裏,他們在等他說一些東西,但是他繼續看著那朵蓮花,那裏非常寧靜,同樣也非常不安,人們開始變得局促不安……「他在做什麼?他從來沒有這樣過。」然後有一個門徒……摩訶迦葉……笑了,佛陀叫摩訶迦葉,將那朵蓮花給他,然後向大家說:「能夠說的我已經都告訴你們了,不能夠說的我給了摩訶迦葉。」

它是老子道德經開頭的最佳寫照:「道可道,非常道」。你可以在各教派的教義中,發現「我是誰」的教導,它幾乎是通行法則,所以,還需要更多的嗎?

  • 小結
思緒至此,已顯疲態。一個問題被分析後,會得出一些答案,但這些答案,又會延伸出更多的問題。就像當你問:「樹阿樹,你為什麼是綠色的?為什麼不是黑色的?」如果樹聽了你的話,它肯定會發瘋:「對阿,為什麼我不是黑色的?為什麼?那個問題真是好問題,為什麼我是綠色的?」譴責綠色,讚美黑色,遲早你會發現那棵樹坐在某個心理治療家的椅子上接受分析、接受幫助。